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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外交流

司徒雷登在中国

来源:中国网作者:陈光中2009/09/08

    创建燕京大学

    而今的北京大学校园,原是燕京大学所在地。燕京大学的三十多年的历史,同司徒雷登有着密切的联系。司徒雷登是个特殊的美国人,早在1868年,他的父亲就作为美国基督教南长老会派出的首批传教士之一,携带新婚的妻子来到中国。1876年6月24日司徒雷登出生在杭州,这个黄头发蓝眼睛的外国孩子,很难融合到同龄的中国孩子中去,于是11岁时随父母回了美国。1904年,28岁的司徒雷登像当年他的父亲一样,带着新婚的妻子回到杭州,也开始从事传教事业。几年后美国教会在南京成立金陵神学院,他被聘为教师,并于1908年迁居南京。当时司徒雷登还应美联社邀请担任驻南京特邀记者,有机会经常进出总统府。1912年4月1日孙中山召开临时国民议会,辞去临时大总统职务,推举袁世凯继任。司徒雷登是在场的惟一外国记者。他不仅写过许多有关中国政局的文章与报道,还在几年后回国时直接向威尔逊总统介绍中国的情况。

    使司徒雷登的命运发生突变的,是燕京大学的筹建。晚清,基督教会在北京创办了三所大学——北京汇文大学、华北协和女子大学和通州协和大学。1900年庚子事变,汇文大学和协和大学校舍被毁。重建时两校有合并的打算,但由于这两所学校的创办者涉及到美国和英国的四个教会组织,在学校名称和校长的人选上始终无法达成一致。后来他们终于感到,必须由一位与两校都没有关系,而且有相当能力的“局外人”来担任校长。这一艰巨的使命落到司徒雷登头上。1919年1月司徒雷登来到北京,但围绕校名的争吵延续了好几个月,最后采用诚静诒先生的建议,定名为“燕京大学”。司徒雷登担任燕大校长后,还做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说服华北协和女子大学并入燕大,并结合该校特点设立女部。当时学校本部在城区的盔甲厂,校舍严重不足。司徒雷登亲自骑毛驴或自行车四处勘察,看中了西郊一处宽敞的地方。那本是清淑春园的所在地,民国时被陕西督军陈树藩买了。司徒雷登专程前往西安游说,终于使其同意转让。校址选定后,司徒雷登聘请毕业于耶鲁大学的美国设计师亨利·墨菲总体规划,以中国的园林艺术及古典建筑风格为基点,开始了大规模的建设。在接下来的十几年里,司徒雷登连续10次回美国募捐,为燕大提供了雄厚的经济基础。1926年6月燕大迁入新址,校园借远山近水之势,巧妙地安排建筑布局,成为北京西郊令人瞩目的新景点,并有了一个独特的名称——燕园。

    由于建校资金来自不同的赞助者,他们对校园的建筑提出了各不相同的要求。比如美国费城的乔治·柯里夫妇把他们的捐资指定用于建造一所校长住宅,这就是位于未名湖南岸的临湖轩。但司徒雷登并未把它当做自己的私宅,1926年6月5日燕大迁入新址时,司徒雷登的妻子因病去世,而他们的儿子在美国。于是司徒雷登将这临湖轩时常作为公共场所,用于接待来访的贵宾,一些重要的会议也在这里召开。燕大青年教师的婚礼,也经常在临湖轩举行,司徒雷登很乐于为他们担任证婚人。冰心与吴文藻的婚礼就是在这里举行的。这临湖轩相当长时间里并没有名字,直到1931年校友们在此聚会,纪念燕大建校10周年,才由冰心取名为“临湖轩”,后来由胡适撰写了匾额。园内最重要的景点是居中的那个湖,为它的命名大家争执不休,还是钱穆有主意,索性称其为“未名湖”。

    办学思想“中国化”

    燕京大学是一所教会学校,但本是传教士的司徒雷登却大胆地提出:要“使燕大彻底中国化”,“燕大必须是一所经得起任何考验的、真正意义上的大学……至于信仰什么,则完全是个人的私事”。为此他宣布不必再像以前那样把宗教作为必修课,也不必一定要做礼拜。同时他极力邀聘更多的著名中国学者来校任教,与外籍教师享受同等待遇,使中国教员的比例由建校初期的三分之一发展到三分之二。燕大一时名师云集,有刘廷芳、洪业、吴雷川、胡适、吴文藻、冰心、冯友兰、陆志韦等等。为了使燕京成为世界“一流大学”,司徒雷登还让燕大与美国哈佛大学、普林斯顿大学及英国牛津大学等著名学府合作。1929年燕大在中国注册,自此必须遵守中国政府教育部的规定,校长应由中国人担任。所以从那时直到抗战爆发,司徒雷登的职务是“教务长”。

    司徒雷登的这些“改革”,不断受到教会的质疑。但他觉得信仰问题不是靠强迫能解决的,他试图通过开展“基督教团契”(类似组织课外活动的团体)活动吸引更多的人。的确有许多学生通过参加活动开始信奉基督教,但是团契的另一个作用是,发展到后来居然大多变成了进步学生的组织。如最有名的“生活创造社”,就在中共地下党的领导下了。燕京大学建校伊始,正值“五四”运动风起云涌。司徒雷登立场鲜明地站在爱国学生一方,他说:“中国的学生运动是全世界民主运动的一环。学生是中国的希望。”1926年3月18日北京各界群众前往段祺瑞执政府游行请愿,要求拒绝八国通牒,遭残酷镇压,死伤二百余人,燕大女生魏士毅为其中之一。惨案发生的第二天,司徒雷登便派人领回魏士毅的遗体,举行了有全校师生参加的追悼会,并在图书馆树起“魏士毅女士纪念碑”。1931年“九·一八”事变发生后,燕大一百多名学生参加南下请愿团,赴南京请愿。当时已改任教务长的司徒雷登亲自带领数百名燕大师生走上街头游行,领头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1934年司徒雷登赴美国出差,突然接到学校请他火速返校的急电。原来北京学生为反对蒋介石政府对日寇的不抵抗政策,组织请愿团赴南京。燕大学生宣布罢课,并纷纷参加请愿。学校里的多数外籍教授反对学生罢课,未南下的学生与中国教授们坚决不许开课,双方对立严重。司徒雷登匆匆赶回后,立即召开全校师生大会,一些人以为,作为教务长,他是绝不会支持罢课的。不料司徒雷登缓缓说道:“我在上海下船时,首先问来接我的人:燕京的学生是否也来南京请愿了?我听到的答复是,燕京很大一部分学生都去了,我这才放心。如果此次燕京学生没有参加请愿,那说明这些年来我的教育是完全失败了!”

    1937年卢沟桥事变爆发。为了保护学校免遭日寇骚扰,司徒雷登重新担任校长,并让学校悬挂美国国旗。由于燕大没有与北大、清华等一起南迁,司徒雷登曾经受到许多燕大师生的指责。但事后证明,燕大留在北平,不仅为许多沦陷区的学生保留了一处可以继续求学的地方,还成为沟通沦陷区与解放区及大后方的秘密通道。许多学生毕业后正是通过燕大的“学生生活辅导委员会”前往解放区和大后方的。冰心后来回忆道,她和吴文藻曾经找司徒雷登商量,想借用他的汽车将两个要去大后方的学生在夜里送到郊外,司徒雷登毫不犹豫地答应了。1941年12月8日,日军偷袭珍珠港,美国对日宣战。当天早上日本宪兵便封闭了学校,数十名师生被捕。12月9日,正在天津的司徒雷登也遭逮捕,被囚禁了将近四年,直至1945年日本投降后才获释。这年10月,燕大复校,未名湖畔钟亭里的大钟在沉寂了三年多后,终于再次敲响。

    当了三年外交官

    在燕大开学前一个月,司徒雷登前往重庆,出席庆祝抗战胜利招待会。就是在那次招待会上,他第一次见到了正在重庆的中共领导人:毛泽东、周恩来、董必武等。后来毛泽东还设便宴招待司徒雷登。1945年11月,司徒雷登去美国募捐,第二年四月回到中国,顺便去南京拜访相识多年的蒋介石,由此见到了作为美国总统私人代表、负责调停国共两党纠纷的马歇尔。司徒雷登对中国的深入了解给马歇尔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半个月后,经马歇尔推荐,美国政府决定任命司徒雷登为驻华大使。司徒雷登于1946年7月向燕大提交辞呈。燕大校务委员会没有接受他的辞呈,只给他一年的长假。当时司徒雷登也充满信心地认为,只需要“一年或更短的时间,就可以从我的新职务上引退,重新回到我今天离开的地方。”不料到当年11月,国共两党的谈判终告破裂,中共代表周恩来返回延安。临走前他特地宴请司徒雷登。1947年1月马歇尔奉召回国。当时燕大校务委员会曾致电司徒雷登:“燕京需要你,最热烈地欢迎归来。”但此时的司徒雷登已深陷政治漩涡之中。1948年,在他72岁生日前,全国各地学生纷纷罢课游行,38名校友联名写信,希望他尽快辞去大使职务,这是以前从未发生过的事。司徒雷登回燕大待了三天,便又匆匆返回南京。从此,他再也没有回到燕大。

    当南京即将解放时,司徒雷登坚决不肯离开。在他的影响下,除了苏联使馆外,其他国家的使馆都选择留下来,而没有随同溃逃的国民党南迁广州。司徒雷登留在南京的目的很明显:国民党大势已去,正如他不久前在给马歇尔的报告中作出的预言,蒋介石“将不可避免地被抛弃”。他希望能与共产党直接接触,以便有机会讨论在新的形势下如何处理中美关系。在解放军打进南京的第三天,司徒雷登开始起草一份备忘录,提出关于承认中共的设想。一周后,他派人与中共联系,而中共方面负责外事工作的,正是曾在燕大读过书的黄华。黄华来到南京,那是周恩来亲自安排的,以便借助师生关系了解下一步美国政府的打算。当时毛泽东曾就如何与司徒雷登会谈以及会谈的内容提出七条意见。后来黄华也曾回忆当年会面时的经过。司徒雷登表示,美国已经停止对蒋介石的援助,愿意与新中国建立新的关系。同时美国在中国一些地方的军队也可以作具体的调动,避免与解放军发生不必要的冲突。此后司徒雷登向黄华表示,希望能亲自去北京与周恩来面谈。毛泽东、周恩来一致同意司徒雷登秘密北上,特请已经担任燕大校长的陆志韦出面写信,转达这个重要信息。接着黄华也正式通知司徒雷登,中共方面同意他回燕大,可以安排他同有关领导人见面。

    司徒雷登十分高兴,立即向美国政府汇报情况。但就在1949年7月2日这天,他接到了国务卿艾奇逊来电,不仅不允许去北京,还要他必须于7月25日前回国。司徒雷登不能违背命令,但他拒绝了让他去广州与国民党接触的指示,同时再次向国内提出去北京的请求。但到了7月25日,美国国务院又电催司徒雷登,务必于8月2日前离开中国。司徒雷登不得不在这一天登上飞机,就此离开了他生活了55年的中国。三天后,美国国务院发表了“白皮书”:《美国与中国的关系——着重1944-1949年时期》。由于“白皮书”公布了许多美国驻华外交人员——包括司徒雷登写给国务院的例行报告和经过“筛选”的资料,这带有很大片面性的资料给司徒雷登造成极大的伤害。而后,毛泽东曾在《别了,司徒雷登》中对他痛加驳斥。

    司徒雷登的晚年是寂寞而悲伤的,脑血栓造成了他半身不遂与失语症。1962年9月19日,他因心脏病去世,终年86岁。

    摘自《风景——京城名人故居与轶事(8)》陈光中著 新世界出版社 2003年版 34.00元

    文章来源: 文汇报 

    转自:http://www.china.com.cn/international/txt/2004-06/15/content_7430978.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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