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中国早期期刊由西方传教士一手创办,创刊目的主要在于宣传基督教的道德观念,“以阐发基督教教义为唯一急务”,宗教性很强。1815年8月5日,英国传教士马礼逊(Robert Morrison)和米连(William Miline )在马六甲创办《察世俗每月统记传》(Chinese Monthly Magazine),学界一般认为,这是近代以来第一份以中国人为读者对象的中文期刊。《察世俗每月统记传》中的“察世俗”与英文Chinese发音相近,估计为音译名称,而且也与杂志内容颇为契合。这份月刊木板雕印,以中国线装书的形式出版,每期五至七页,字数在两千字左右,初印500册,后增至1000册,免费在南洋华侨中散发,到1821年停刊时,共出80多期。

    随后出现的报刊慢慢发展为综合性的报刊,如《遐迩贯珍》、《六合丛谈》、《中外新报》、《中外新闻七日录》、《中西闻见录》等都是以报道时事新闻为主,兼及科学、文化等方面内容的综合性报刊。《中西闻见录》于1872年8月在北京创刊,由京都施医院主持,美国传教士丁韪良(William Alexander Parsons Martin)、英国教士艾约瑟(Joseph Edkins)和包尔腾(John Burdon)等人主编。后来艾约瑟和包尔腾离开北京,主要的编辑工作便由丁韪良负责。

    丁韪良1827年生于美国印第安纳州,是一位长老会牧师的儿子。1850年,丁韪良受美国长老会海外传道会认命作宣教士,前来中国。1850年4月抵达浙江宁波,在此传教10年之久。此后在上海暂住一年后,丁韪良于1862年进京,在同文馆担任总教习,主持馆务30多年。1872年8月起开始担任《中西闻见录》的编者。

    《中西闻见录》“系仿造西国新闻纸而作。书中杂录各国新闻近事,并讲天文地理格物之学”,设有天文、地理、物理、化学、医学及各国近事等栏目。除刊载文章外,还附有插图,图文并茂,使得文中讲解的知识更为生动直观。这份杂志由广学会散发,在当时颇有影响。到1875年停刊时,共印刷36期。刊物虽停,余音仍在。1876年2月在上海创刊的《格致汇编》前身即为《中西闻见录》,由英国人傅兰雅(John Fryer)编辑,由格致书室发售。初为月刊,自1890年起改为季刊。

    《中西闻见录》停刊后,1877年,主编丁韪良把杂志上的文章加以筛选,编选成四卷本的《中西闻见选编》。他在选编自序中写道:“同治壬申,予与数友共辑中西闻见录,月出一本,比及三年而止。其内所载事理颇繁,而文则雅俗不等,有采取零星新闻以资管窥,有寓言以娱目而警心,并有格致测算之论以为实学之梯航四方文士赐观、屡蒙谬赞,兹欲删其轻浮,撮其体要,成为一集,……”文虽简短,但由此可大致窥见其创办《中西闻见录》的宗旨和编选初衷,亦可稍见其高超的中文修养。

    《中西闻见录》中其几乎没有明显的宗教说教,如第十六号上刊载的由丁韪良翻译的一则《三神寓言》,开头为:“昔有人航海遇飓,飘抵某岛,舟搁浅。众登陆凭眺,则别有天地,山川秀丽,溪水萦迴,林木蔚茂,鸟兽繁育,而杳无人烟,其地土肥沃,五谷之属悉备。众收之,苦无器以舂,乃取石擂碎充粮。暇则游览,无名利之憧扰,绝市井之喧嚣,诚乐国矣。”文笔流畅生动,颇得中国笔记小品神韵。而且该篇虽言及神灵,实质却是在体现改造自然之力,并非以宣扬宗教思想为目的。

    由此可见,较之早期报刊,《中西闻见录》等刊物不再以宗教内容为首任,而是强调“格物致知”,增长见闻。《中西闻见录》虽名中西,但仍以传播西学为主。其中刊载的不少文章,令时人耳目一新,得以一观世界之奇,科技之妙。这份报刊的创办特色,也与丁韪良在同文馆进行西学教育,大量迻译西学著作的举措完全一致。丁韪良虽以传教士身份来华,却主要不是因传播上帝福音留名后世。他的大量著述介绍了西方的思想文化、政治制度和科技知识,适应了当时中国人对于西学的渴求,可谓是另一种真正的福音。从这一角度而言,《中西闻见录》虽然存世不久,但其特殊的媒介桥梁形态,却使这份刊物成为研究近代中西文化交流的一个值得考察的个案。
 
中华读书报2006年5月24日